秋收的季节,许家大院里那一亩多的地也产出了不少蔬菜,许文常为了攒下过冬的肉食,也开始更加积极的窝在山里,甚至专门挑了个院子来晒腊肉。
这是最后的半年了,许文常也不再计较那么些银两,毕竟就冲着给太玄门送去了四个小天才的功劳,找人家要个百八十两银子不过分吧!
所以在努力加财力的双重加持下,许家大院的肉食已经多到可以不用吃馒头,转而吃肉包子的地步了!
这也意味着,这个冬天,许文常不用再出去冒险了!
……
转瞬间,又是一年春节,再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到了当初许文常给女孩们规划好的日子。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和女孩们一起生活了快一年半的日子了,以至于他时常会产生女孩们本就是他的家人的错觉。
但临别之时将近,他更多的却还是在忧虑她们的将来。
女孩们和许文常不一样,她们背负着血海深仇,而且她们只要成长起来,是有去报仇的资本的。许文常修行天赋平平,在这一点上注定帮不了她们什么,可一年多来的朝夕相处却令他怎么都放不下心来。
在他眼里,四个女孩就跟他的孙女似的,他自己都舍不得让她们太苦太累,好衣服、好吃食也竭尽所能的送到她们手里,必要的知识,必要的体能,必要的审美也毫无保留的教给了她们。
所有许文常觉得好的东西,都被他倾注到了女孩们的身上。
他现在还能保护着她们前行,让她们只需要无忧无虑的成长就好。
但雏鹰不会一生都在老鹰的庇护之下,她们终将振翅高飞,鹰击九天!
况且许文常甚至算不上是鹰。
等到她们入了仙途,许文常便再没有资格说要给她们庇护了,因为哪怕只是炼气一层都比许文常这种凡人要强的多。
更遑论女孩们的仇敌,或许是比化神期都要来的恐怖的存在。
许文常一个最多见过筑基的凡人,完全无法想象那种已经接近天顶的光景。
可这不妨碍他忧心女孩们的安全。
如果可以,他希望女孩们能放下仇恨,入了仙途之后就安心寻仙问道,哪怕是去搏一搏那虚无缥缈的长生,都比寻仇来的好。
最好的话,还是各自找到一位能托付终身的如意郎君嫁了,生几个胖娃娃,如果那时候他还没死,或许还能帮着带带孩子。
他可不是什么舍不得孩子的老丈人,尽管他教给了女孩们许多防渣男的知识和技巧,但如果女孩们能够真心的爱上某个男人,而那个男人的品格也能得到他的认可,他当然还是希望她们能嫁给爱情的。
说到底,许文常从根子里还是那个小山村出来的凡人,在他看来,哪怕是入了仙途,女孩子最好的归宿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生个孩子。
对于他这种人而言,婚配和生娃就是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了。
如果他前世能有个美满的家,那么他一定会是个天天催婚催孕的那种烦人的亲戚和家长,因为那个年代的人,心底里就觉得这样才是对的。
平平安安的结个婚,生个娃,再看着娃长大,这样的人生才是他觉得最美好的。
所以他不希望女孩们活在仇恨之中,因为报仇意味着风险,许文常已经在心底里把她们当做了家人,他已经不想再失去家人了。
但他也知道,仇恨这种东西,有时候是真的无法放下,心里的那道坎往往不是那么容易跨过去的。
就如同他明知那日登门来杀死许老爷的修士只是听命行事,甚至仁慈的为他许家留下了一条血脉,没让许家绝了后……哪怕许文常能活到今天,其中不乏那位修士包庇他的恩情在内,可他却始终无法不去恨他。
因为他当着自己的面取走了许老爷的命,夺走了许文常的家人,毁了他的家。
许文常无法不去恨这位修士,可他的理智又告诉他这名修士多半是身不由己,修士的背后主使才是他真正的仇人,他不应该去恨这位哪怕背着回去后可能受罚的风险也要为许家留下一条血脉的修士,可他就是止不住。
所以几经挣扎,他最后选择将其埋在心底。
尤其是在捡到了女孩们之后,他更是牢牢地将这份仇恨压实,不再去想起。
如果他的退让能够了却一桩因果循环的话,他会去试着接受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总归是自己报复不了的存在,与其受其所困,不若放下罢了……咬碎了牙,带着血和骨往肚子里咽罢了。
正因就连他都无法轻易地放下所谓的仇恨,故而他清楚自己也无法阻止女孩们要报仇的心思。
他只恨自己天赋平平,不是修仙的料子,无法帮她们担起这份重任,以至于不得不看着她们去做这种可能会丢掉性命的冒险。
“唉……为什么我总是这样,在珍视的人遇到危险时,总会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而只能旁观呢,既然都穿越了,就不能给我开个金手指吗?九年,都快十年了,别说金手指了日子都过的这么艰难,这是什么稀烂的穿越者啊……”
一边为年夜饭做着最后的准备,许文常一边望着天花板长叹道:“神秘系统、外挂能力、无敌天赋、随身老爷爷,哪怕随便给我安排一个也好啊~”
可惜无论许文常怎么对着天花板念叨,他没有金手指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许文常摇摇头:“也对,我一不是被卡车创死的,二不是看小说读书时莫名穿越的,我上辈子就一正常病死的老头,都过完一辈子了,能再给一辈子活已经是赚了。”
“咔!”是清洗完的菜刀被狠狠砸进案板的声音。
“我艹○○的!这种稀碎的人生你还不如不给我!几个意思?给我一个家的目的就是为了当着我的面毁了他好再弄我一遍?我可去你○的吧!”这是在寂静无人时,那心底怎么压都压不住的怨气。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许文常无疑都是‘活到了最后的那一个’。
但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如果能选,他甚至巴不得在前世那个灾年里被交换出去的是他自己而不是那襁褓中的弟弟!
许文常和女孩们一样,都是族群里最终幸存下来的人。
但不一样的是,女孩们是被族群报以希望的从深渊里推向了阳光。
而许文常,两次人生都是在跌落死地时,侥幸的被人垫着才没摔死。
他不敢死,是因为他这条命欠了太多,他要连着他欠的份努力地活着。
尽管没人告诉他他欠了谁,但他就是觉得自己欠了,欠了一辈子都还不上的债,所以在人生的后半程里,他才会拼了命的去回馈这个社会。
好不容易他挣扎到了最后,拿一生去当做回馈,用顽强与病魔抗争到了最后来对得起这条被垫出了死地的命……他好不容易在说出了那段遗言后得到了解脱。
所以他在刚刚迎来第二次人生时才显得欣然,但结果却是又一次重演悲剧。
他又被套回了曾经套了他一辈子的枷锁。
这种二次人生,还真的是……稀碎。
“文常哥哥,还没收拾好厨房吗?”
被派来催促的兰心的声音惊醒的许文常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但今天是年夜饭,他不能表现的这么不像话,所以从一旁的水缸里捧起一捧水洗了把脸后,许文常便回应道:“收拾好嘞!等我洗个手就来,兰心你先去吧!”
门外的兰心没有从许文常的声音里听出任何异常,便答了声:“兰心就在外头等你,朱鹤姐说了要我带着你一起过去。”
“好,那你等我下。”许文常在门内应了声,看着水面的倒影确认了自己没有不成器的掉眼泪,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后,才推开厨房门走了出去:“走吧,该开饭了。”
“走咯走咯!”兰心什么都不知道,只当过年是个高兴的日子,兴高采烈地拉着许文常的手就迈开了步子。
许文常微笑着跟上,配合着兰心的步伐就这么任她拉着。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幕啊。
这一年半的日子里,无论风雨,家里总有等着他回家的人,有陪他吃饭的人,有陪他唠嗑的人,有陪他玩闹的人……家里,总是有家人。
许文常觉得他好像有点舍不得现在的生活了,好像有点……不想放手了。
“许文常,你可算来了!收拾个厨房都收拾这么久,你怎么回事?不会是洗菜刀的时候走神把手给切了吧?”
还没走进房,朱鹤就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看见姗姗来迟的许文常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嘴嗨。
许文常微微一愣,而后嘴角扬起了释然的弧度:“……嗯,的确是把手切了,狠狠地来了一刀,差点整个都给切下来了。”
“?真的假的?”可听到这番话的朱鹤却顿时不淡定了,几步上前抢过许文常的双手就开始仔细观察着:“切到哪儿了?你被吓我,我看着没事啊!”
“就是就是,文常哥哥这大过年的你别乱说话啊,不吉利!”一直拉着许文常的手走过来的兰心听到这话也是吓得不轻,甚至这一听的时候还觉得手里都沾了点血腥味。
许文常笑着打了个哈哈:“开个玩笑啦~你俩怎么这么不禁逗?”
朱鹤闻言就锤了许文常一拳:“我可去你的吧!这种玩笑都敢开!”
“朱鹤姐说的对!刚才是文常哥哥不对!”兰心附和到。
“怎么啦怎么啦?怎么还在外头吵起来了?”听着外面动静不对劲的文墨走出来询问。
许文常贱兮兮地笑了一声:“嘿,没事,就是逗逗她俩,挺有意思的。”
不了解始末的文墨以外就是和平时一样的拌嘴,便也没在意:“这样吗?行吧,你们也别闹了,快进来吃饭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哼!”朱鹤有些怄气地一偏头,高高梳起的单马尾跟着就是一甩,然后率先迈步跟着文墨走进房内。
许文常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拉起兰心的手,跟在了朱鹤身后。
这是女孩们来到许家大院之后的第二次年夜饭,相比第一次要来的丰盛了不少。
但对于许文常来说,这大抵就是最后一次了。
时间,是不会等人的。
(ps:男主有着正常的人性和感性,他在大义上向往着伟大事业并愿为其献身,在个人上却始终被过去所困,所以他对自己的生命有着很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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